【APH】钱鼠/suncus murinus

Chapter 2

 

凌晨4点钟,王耀点着烟卷坐在练歌房外的路肩石上抽烟,他对面那只翻垃圾吃的小黑猫谄媚的朝他叫了两声,在意识到王耀是个一毛不拔的穷逼之后,它便头也不回的跳过栏杆下面低矮的水泥墩,消失在一家看起来非常廉价的青旅院落里。

落过雨水的深夜总比火辣辣的白日来的舒服,即便风还是浑浊的热气,王耀也已经觉得很满意。KTV里各色鬼嚎在门口依旧隐约可以听见,但论印象深刻的程度,还是比不上勇洙那位情人姐姐叫床难听,不像在做爱,倒像在比赛拧鸭子。

“你要先走吗?”身后的推拉门响了一下,然后贝什米特走出来。他背着自己的鼓槌包,显然是对这个地方的人不信任到极点。

“嗯。”王耀点点头,“我得回家做早饭,他还没完事?”

“你知道他那臭德行,看见女人就挪不动步。”贝什米特说,“我等他搞完,好送他回家,省得他连坐地铁的钱都得扔这。”

“免费卡拉OK。”

“对,除了卡拉OK都不免费。”贝什米特和王耀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王耀问。

“哦,也没什么,就是,”贝什米特拿出一沓钱递给王耀,“这钱你拿回去。”

“别开玩笑了。”王耀笑了下,“不用,我有钱。”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信用卡余额。”贝什米特说,“再说这也不是给你用的。”

“不。”王耀说,“我还没穷到那地步,要是我有一天真要借钱了,你和任勇洙两人谁也逃不了。”

“任勇洙?”贝什米特摇摇头,“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沾他光的可能,要不是我一直卡着他,他那点钱就都嘚瑟到女人身上。”

“心意领了。”王耀将贝什米特的手推回去,“但真不用。”

“你知道尹罗公学多贵吗?”贝什米特说,“还真不是侮辱你,王耀,光靠你自己,你撑不住的,即便不收你学费,你也付不起生活费,更别说那帮崽子要是高兴起来,想去外边玩玩,你舍得让王濠镜一个人坐宿舍?”

王耀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拿着,我心里有数。”贝什米特不由分说的将钱塞进王耀的上衣兜,“借你多少,我都记着呢,没事。”贝什米特舔舔嘴唇,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和勇洙在一起,不太方便,你也知道他,如果知道我给你钱,他肯定也要给,但我这个月已经只给他剩下饭钱了——”

王耀沉默很久,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对贝什米特说,“谢了,等我弟稳定下来,一定还你。”

“不急,”王耀能接受他的好意,就证明他没把他当外人,贝什米特忍不住露出笑容,“你拿着,这钱先去给你弟换台电脑,制服的事,你先不用急,我这周末回家,就让我弟把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拿出来,我那时候和你弟身形差不多,能穿。”

王耀呼了口气,张张嘴像是要道谢。

“你不是要亲我吧?”贝什米特挑眉,“那可有点太基了。”

王耀别过头,很轻的笑了下,“我对男人没兴趣好吗。”

“不错。”贝什米特贱贱的点点头,“那我终于可以放心我的屁股了,要不然我总担心你想以身相许。”

贝什米特有种魔力,总能让你拒绝不了他的好。王耀感激贝什米特的好,更感激他的体贴。

“还进去?”贝什米特问,“你落东西了?”

“上厕所。”王耀回答。

“那不用进了。”

“里面没厕所?”王耀挑眉。

“里面有对搞屁股的。”贝什米特很嫌弃的皱皱鼻子,“辣眼睛。”

“那算了。”王耀想了下,“我去找找别的店。”

“附近商铺都关门了,”贝什米特说,“只有一家星巴克,可得先点东西才能用。”

“我操。”王耀吸完最后一口烟,环视了下四周。

“店里的人都去那解决。”贝什米特抬手指了指对面小巷。

“电线杆?”王耀碾灭烟头,看了眼贝什米特指的地方,“不讲究吧。”

“反正你憋不是我憋。”贝什米特说。

“那算了。”王耀朝贝什米特挥挥手,“回见。”

“行,可以。”贝什米特朝王耀竖起大拇指,“从这到你家还有3个小时,憋住啊,千万别去。”

王耀很温柔的点点头,仿佛没和谁谈论那么粗俗的问题。贝什米特双手插兜,很奇怪的盯住王耀的脸,其实和这亚洲小子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看不透他。生性薄凉兼性格冷淡,话不多但很爱笑,会做坏事可又非常温柔。这种性格过一点就是个王八蛋,但王耀却非常精准的卡在了一个标准值上,微妙的保持着坏与好的平衡,让人对他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哦,非但是讨厌不起,有时候简直是不知不觉中就控制不住的想对他好。

“我走了。”王耀握紧口袋里的钱,很腼腆的对贝什米特笑笑。

“嗯,”贝什米特点点头,“我也再回去唱几首。”

王耀转身走下阶梯,背对着贝什米特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贝什米特回答,他很快转身回到了店里,准备鬼嚎到天明。

王耀一直往前走了,大约有2分钟,他的膀胱就开始催着王耀找地方解决。能不能憋住,答案是能的,但是要是憋3个小时,那感觉就会有些难受,王耀想了一会,决定脸面道德还是没有自己的前列腺重要,于是他调转方向开始朝黑漆漆的小巷走。

晚风夹杂着尿骚味扑面而来,看样子这就是店里人所说的那个露天尿场了。住惯贫民窟的王耀熟门熟路的往里面,直到找到一处墙根,才慢慢悠悠的解开裤头,他仰头看天,脑海里浮现出奥登的诗,学会仰望空荡的夜空,感受漆黑的崇高,虽然这要花费——

王耀刚放松的尿出一点,在黑暗中,在这个充满尿骚味土地,就有一只人手冷不防的握住了他的脚踝,那一瞬间,奥登的诗变成了伽椰子的脸,王耀双腿一软,直接把尿全都尿在了自己的鞋上。他来不及提裤子,光着屁股就往墙上靠,也顾不得脏不脏。

“救,咳咳,救救我。”那人说。

王耀强撑着镇定,借着月色去看他的脸。他的手心还有温度,所以应该是活的。

“救我。”那人抬起脸,又咳出一摊血。

咳出血了,活的。王耀的心放下来,他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裤子掉了。

“救——”

“操。”王耀骂了句脏话,然后把自己的裤子提起来。也就是提裤子这一瞬间,王耀偷偷打量了那家伙的情况,黑夹克,标志刺青,脸上伤是指虎留下的,这家伙百分之八十是个被寻仇的帮派分子,救这种人就是找死。王耀不打算帮眼前这个人,他惹不起这种麻烦。

“救,”那家伙有气无力的说着,声音像一只垂死的兔子,“救我。”

王耀当时有没有心软,肯定是有的,但心软并不足以让他犯傻。他蹲下去,一点点掰开扣住他脚踝的手指,那个时候王耀就很清楚,这个人他根本没能力救。虽然这家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手扣的还是很紧。王耀尽力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让自己脱身,他想,这家伙大概会死,但是死和他也没什么关系。王耀把裤腿从那家伙手里抠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捏紧口袋里的钱,然后迈过半死不活的那人,快速的离开了小巷。

“王耀?”贝什米特隔着街朝王耀喊。

“嗯?”王耀抬头,看见满面春风的勇洙和贝什米特正朝他挥手。

“你不是回家了吗?”贝什米特小跑过来。

“嗯,忍不住了。”王耀笑笑。

“哈,刚才还撑着呢。”贝什米特说,“你们两个等一下,我也去一下。”

“别!”王耀拦住贝什米特。

“怎么了。”贝什米特问。

王耀了解贝什米特的为人,他怕他惹上麻烦,“里面也有一对儿。”

“操。”贝什米特翻了个白眼,“该死的基佬们。”

*

我是烂泥,是烂泥,是烂泥。

阿尔躺在尿骚小巷里苟延残喘,但这并不妨碍他仇恨那个把他独自一人扔下等死的亚裔。他把苏哥,刀疤,和那个不知姓名的,哦,不是不知姓名,阿尔躺在脏污的地上偷笑,他听到有人叫那家伙,王耀,嗯,像个中国名字,那就是中国人。他把这些名字加进内心深处那个长长的清单,想,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做鬼?阿尔不由得笑了下,其实他还是挺命硬,要知道他小时候被他老爸用酒瓶追着打,常常会有这样的念头,可直到今日,他还是活着。阿尔闭上眼睛,感受脸下面硬石块,砂砾硌得他的伤口沙疼,但阿尔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会不会死。

命贱也有命贱的好处,阿尔缓过口气,他尝试缓慢的动作,看看自己身上的零件是不是还能正常运行,嘶——呼,真他妈疼,阿尔翻了个身,手没事,右腿好像断了,肋骨不确定,但是挺疼的。

阿尔盯着漆黑的夜空,感觉胃里空荡荡的,那几碗刀疤请他的拉面早被打出来了。饿啊,好饿,阿尔忍不住哭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了,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就他这么惨。

“你哭的好像鬼哦。”阿尔转过头,发现身边多了个西装笔挺的自己。

“他妈的,你出来干屁。”阿尔没好气的对另一个自己说。

“怕你死了啊。”那个自己朝阿尔眨巴眨巴眼睛,真是可爱又迷人。

“你不过是我的想象,又救不了我。”阿尔骂,“滚开,没用的家伙。”

“知道没用还要叫我,由此可见你在撒谎。”另一个阿尔摇摇头,“连自己都骗,我看你是快完了。”

“要你管。”阿尔朝另一个自己吐了口唾沫,“你都不是真的。”

“你看星星。”另一个阿尔蹲在阿尔身边,指着他头顶那一小块天空,“多美啊,我可舍不得死。”

阿尔咬着牙根,带着哭腔说,“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还有心情看星星。”

“行了,别自怨自艾了。”另一个阿尔低下头,和阿尔直视,“你想死吗?说了那么多年,你哪次玩真的了,到头来还不是死皮赖脸的活着。”

“我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存在吗?”阿尔瞪了眼另一个自己。

“哈,这可是真话。”另一个阿尔站起来,他双手插兜,露出西装下面的名牌标签,“我想活,阿尔,我想穿好的,吃好的,我想逆风翻盘,出人头地,我还想的还是把那些侮辱过我的家伙都踩进烂泥里。”

“对,他们才是烂泥。”阿尔笑笑,把脸上的伤口扯的生疼。

“所以你得活下去,要不然就什么都没了。”另一个阿尔说,“你得活下去。”

阿尔憋住气,双手按住地,使劲想让自己起来,疼啊,真疼,全身的伤口都在向他叫嚣,阿尔看见自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然后渗入到土里。他攥紧自己的胃部,全凭意志倚着墙坐起来。

没有人会帮他。

阿尔想清楚这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感觉自己心脏冷得像块石头,但是足够坚硬到他撑下去。从地上到站起来,阿尔不记得自己花了多久,但他后背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

贴着墙往外走一段路,饥饿和疼痛就没那么强烈,阿尔觉得那应该是是自己的肾上腺素发挥了作用。他大概,也许又挺过了一次。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橘黄色的路灯稍微让他感觉舒服了些。

“妈妈,那有个叔——”清脆的童声在无人的街道分外清楚。阿尔眯着眼凶狠的回头打量,发现在左手边的无人加油站里躲着一对母女。妈妈似乎很害怕阿尔,她捂着女儿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阿尔冷笑,拖着受伤的腿,开始往那对母女的方向走。那女的傻傻的,看见他这么个疯子似乎都想不起要跑。

“给我钱。”阿尔拎小鸡似的拎起那女人的领口,他没费心说别的,他就是想要钱。

“我没有。”女人握住阿尔的手,带着哭腔说,“我真的没有。”

她抬起脸的时候,阿尔清楚地看见她眼眶处的淤青。

“那车钥匙呢?”阿尔说,他晃晃女人的脖子,感觉她那么脆弱,随时能被自己捏死。

女人摇摇头,漂亮的鬓发被她的眼泪打湿了,黏在小巧的下颌上。

“你放开我妈妈!”小女孩使劲推了下阿尔的胯骨,她那么小,连阿尔的腰都不到。当妈的被打了,当小孩的脸上也有拳头印,这大半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滚!”阿尔用受伤的腿给小孩踹到一边。

“行行好,杀了我吧。”女人红着眼睛,“我活不下去了。”

“你活不下去关我什么事。”阿尔将女人掼在离他们最近的墙上,很不耐烦的说,“给我车钥匙。”

女人没说话,阿尔只好自己动手去搜女人的口袋。钥匙就在她的外套兜里,是一辆很破的杂牌甲壳虫。阿尔又搜了搜女人外套里面的口袋,只找到一个空钱包,她倒是没撒谎。阿尔瘸着腿上了女人的车,发动引擎之前,他看了后视镜里那对抱头痛哭母女最后一眼,忽然觉得可怜,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径直开着车离开了。

阿尔原来以为如果妈妈还活着,他就不会像眼前这么惨,但今天看来,其实并没什么两样。可有那么一秒,他还是有些嫉妒那个小女孩,至少她还有个可以放心痛哭的怀抱,而阿尔,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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