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

Chapter 8

我想砸烂她的狗头——我想摸她的头。爱情如果肉眼可见，任勇洙便是它的具体化。

“你，你好？”女模特摘下墨镜，完美无瑕的脸蛋表露出一种无法言明的不舒服。

她可真漂亮。任勇洙眼里有柔和的光，整张脸都洋溢着遇见爱情的喜悦。

王耀尴尬的和女模特对视，心想她一定以为他脑子也不正常。

“你们是他的朋友？”女模朝病床上的贝什米特歪歪头。

勇洙简直忍不住要尖叫出声，啊，实在是太可爱了，和动漫书里走出来的少女一模一样！

“对，我们是一个乐——”王耀刚想伸手和女孩表示友好，勇洙就唰的下掏出衣架狠狠朝他的手抽了下。

“我们是一个乐队的。”勇洙握住女孩的手，很激动的摇了摇，“你真漂亮，是模特吗？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呢。”

勇洙泡妞不讲技巧，凭借帅脸，直抒胸臆是他最大的杀手锏。

王耀看到女孩怔住的神情，忍不住低下头偷笑。任勇洙，这个所有行为习惯与把妹法则背道而驰的家伙，往往更能得到高分女孩的青睐。由此可见所谓PUA不过是一些垃圾男人编出来骗钱的蠢话。

“哦，谢谢。”女孩笑起来，不免被勇洙的大胆和坦率所打动，更何况面前这男孩虎头虎脑的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勇洙再接再厉，眼睛眯成弯月，露出一口小白牙。

“伊丽莎白。”女孩说，她朝勇洙笑，简直把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任勇洙。”勇洙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好似第一次遇见喜欢的女孩。

“你们当我死了吗？”基尔伯特终于被恶心得看不下去了。他顶着阿拉伯头巾似的纱布，盘腿坐在病床上，阴恻恻的说，“在病人的病床前面眉来眼去，你们都不觉得羞耻吗？”

“那你还想怎样啊？”伊丽莎白扭头看向基尔伯特，像是《白雪公主》里突然翻脸的继母，恶毒，但美艳。

“哈，这下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基尔伯特眯起眼睛，嫉恶如仇，“没想到亚瑟旗下还有你这号人物，不光T台走的好，演技也是一点不落——”

“大叔，想不到你脑子不好使，朋友还都不错，是技能点都点到抱大腿上了吗？”

“大姨，自己没有朋友，就不要胡乱揣测他人，回家动脑子想一想是不是自己太泼了，不是对自己更有帮助吗？”

伊丽莎白被基尔伯特一句大姨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在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姑娘，吸气，吐气，然后在气沉丹田，“大爷，身体不硬朗，脑子不灵光，就别学别人到处乱逛——”

“大奶，不劳您费心——”

“大——”

大几巴，王耀腹诽，觉得面前这三个人简直像一出热闹的狗血剧，他爱她，她爱他，爱他——然后，好闻的香水味就鼻孔，钻进了他的肺。即使是医院的消毒水也盖不住那阵沁人心脾，羊绒大衣，佛手橘，雪松和钱。

好的香水够柔，也够鲜明。就像王耀不必回头，也知道身后站了个身价过亿的公子哥。

亚瑟和王耀在此之前从没见过面，但从基尔伯特嘴里都隐约知道对方，这种感觉很奇妙，未曾谋面，却已经仿佛认识对方足够久。

王耀以为自己是没有味道的，但亚瑟第一次记住王耀却也是通过气味，通过王耀头发里散发出来的海盐洗发香波。

“你就在这看热闹？”亚瑟说。

“要不然呢？”王耀转过头，“我也进去插一腿？”

从电视上看明星的脸，和现实生活中亲眼见到明星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那种超现实的美丽。

“王耀？”亚瑟笑了下。

“王耀。”王耀点点头。

亚瑟走进病房，从他身后那团落日中走出来，“我，亚瑟。”

他朝王耀友善的伸出手，笑容得体又大方，看得出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

“亚瑟！”基尔伯特一边喊住他的名字，一边抵挡着用衣架行凶的伊丽莎白。任勇洙无力的扯住基尔伯特的胳膊，不像是阻止他们打架，倒更像是拉偏架。

“伊丽莎白。”亚瑟用低沉的嗓音威胁了下。

那个伊丽莎白的小姑娘就立马放下手里的凶器，很文静的坐在了窗台下面的橘色沙发里，仿佛刚才那个和基尔伯特打的难解难分的疯女人根本不是她。

“医疗费从你薪水里扣。”亚瑟朝伊丽莎白晃晃手里的单据，成功得到女孩不服气的哼声。

她根本就是个不在乎钱的主儿。

王耀很熟悉伊丽莎白的神情，她和亚瑟是一种人。

“道歉了吗？”亚瑟将票据胡乱塞进羊绒大衣。王耀敢肯定，所谓的扣薪资不过是句空话，这位大少爷根本不过替基尔伯特找回点面子。

“对不起。”伊丽莎白盯着亚瑟说。

亚瑟指指基尔伯特。

“对不起。”配合女孩的白眼，王耀觉得fuck you，似乎才是伊丽莎白的心声。

舒坦的长呼一口气，基尔伯特双手举起王冠似的，举起头顶那圈纱布，“朕原谅你了。”

*

亚瑟柯克兰一看就是那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就要维护世界和平的主儿。如果哥谭没那么多疯子，如果蝙蝠侠父母没死，如果布鲁斯安安全全的长大，那他成年后多半是亚瑟的性情，希望一切都好，希望自己的朋友都亲如兄弟。

王耀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不是亚瑟的错，毕竟他又不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他长得那么帅，又那么有钱，抱着如此幼稚的人生观并不稀奇。

任勇洙其实也对亚瑟一定要伊丽莎白和基尔伯特握手言和的执念奇怪不已，但他没想得更多，他只是觉得亚瑟这个阔少真不错，一出手就是高档日料。

身着深蓝浴衣的老板娘跪在外面的榻榻米上将门合住，整间斗室就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火烧柴火声。屋子中央的吊炉营造出一种日本大河剧才有的氛围。王耀觉得这种感觉非常新鲜，这是契尔年科教授也从未带他体验过的。

亚瑟被不肯低头的伊丽莎白和基尔伯特搞得有点烦，他看向兴致勃勃的王耀，倒是觉得他更有趣。

“没来过？”亚瑟很熟练的使用手里的筷子，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没。”王耀觉得亚瑟精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傻乎乎的心，用眼睛看也知道，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来过这么贵的餐厅。

“我也不常来。”亚瑟说，“这挺一般。”

“哦。”王耀对这个明星男孩有了个新的认识。

“不过他们家餐具可是一顶一的精美。”亚瑟拿起手边的茶杯，“你见过吧，这个，金丝铁线。”

 “哦没。”王耀觉得亚瑟有点憨。

“什么金丝铁线？”基尔伯特把一块三文鱼扔进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就个破杯子。”

“我见过。”任勇洙小学生似的举起手，“我在博物馆见过。”

“我还在教科书上见过呢。”基尔伯特朝任勇洙翻了个白眼，表示对他的见色忘义很记仇。

“呦，你还上过学呢。”伊丽莎白紧追不舍，看得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伊丽莎白和你父亲是校友。”亚瑟说，“都是西点军校。”

基尔伯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实在没料到面前这妮子竟然还是个军界精英。

“哇——”任勇洙简直觉得自己遇到真命天女了。

“你是哪毕业的？”伊丽莎白很想打压下基尔伯特的嚣张气焰。

“哈佛，”基尔伯特斯条慢理的说，“法学院。”

“休学中。”任勇洙非常狗腿的补充到，仿佛怕伊丽莎白输了气场似的。

“不说话没人当哑巴。”基尔伯特恶狠狠的瞪向任勇洙。

“为什么休学？”

“因为他爸把他踢出家门，”亚瑟说，“还有遗产继承名单。”

“他今年会靠自己攒够学费。”王耀适时的插进去，“很快就能回去读完学位了。”

基尔伯特朝王耀点点头，如果不是在餐桌上，他会给王耀一个黑人兄弟般的拥抱。

“只靠你自己？”伊丽莎白挑眉。

“他说不许我借他钱。”亚瑟抿了口茶。

伊丽莎白笑了下，不是嘲讽，而是稍稍有些佩服的那种。

“你的生活会很难。”伊丽莎白说，“比你想象的要难上上千倍。”

“再难的我都经过，这有什么。”基尔伯特笑着看向王耀和勇洙，“你们怕没钱吗？”

“怕得要死。”王耀和勇洙异口同声的回答。

这下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忍住笑出了声。

“之前还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伊丽莎白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是个自食其力的青年才俊。”

“纨绔在这。”基尔伯特戳戳身边的亚瑟，“我可不敢夺其美名。”

“我是白手起家好吗？”亚瑟挥开基尔伯特的手，“少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哎，我也想要这样的脏水。”勇洙艳慕的盯住亚瑟的脸，“那我毁容都行。”

“毁容？”伊丽莎白挑眉，“这是不是对自己有点狠毒？”

“哦，他只是觉得自己毁了容依旧帅得惊天动地。”

“……”

咚咚咚，“打扰您了，实在抱歉。”老板娘拉开推门，很恭敬的朝他们鞠了一躬，“请问哪位是王耀先生？”

“是我。”王耀站起身。

“外面有位先生托我给您送花。”

“我？”

“没错，是您。”老板娘站起身，抱起一大捧娇艳欲滴的蔷薇走进来，双手递给了王耀。

“打扰了。”老板娘欠身鞠躬，退回到门外。

“谁啊？”任勇洙奇怪的蹙起眉头，“是谁会给一个男人送花？上周那个变态歌迷吗？”

“上面有卡片吗？”伊丽莎白说。

“是封信。”任勇洙站起来从花捧里拿出一只白色信封。

“斯科特？”基尔伯特蹙眉，“这神经病谁呀。”

“如果是跟踪狂，我建议你立即报警。”亚瑟说，“你永远不知道这些疯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是个朋友的恶作剧。”王耀笑了下，假装不在意的说，“你们先聊，我出去下，马上就回来。”

“什么朋友？”基尔伯特问。

“小学同学。”王耀强迫自己装出笑意，“认识你和勇洙之前的事了，没事。”

基尔伯特还想说什么，王耀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雅间。他接过老板娘递过的外套，苍白着整张脸走出了日料店。

“那个送花的人呢？”

“那位先生吗？”老板娘说，“刚才离开了，可能往北停车场走了吧——”

王耀攥紧手里的信，他非常不想纠缠到那个叫斯科特的麻烦中去，可王耀偏偏又有种预感，那个苏哥不是个能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从日料店到停车场，王耀几乎要跑到吐血，然后他看见叼着烟卷的阿尔，鬼一样杵在一辆红色跑车前。

阿尔脸上有他揍出来的伤，他脸上也有阿尔揍出来的伤。他们在昏暗的停车场相互对望，像两只各怀鬼胎的灰狼。没人想先进攻，但又怕对方抢占了先机。

花收到了吗？

阿尔用唇语问，幸灾乐祸的表情开心的像个孩子。

啪！

阿尔用食指和中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你跑不了了。

阿尔说，然后他翻身跳进跑车，发动引擎。

他看起来像是想撞翻王耀。

“喂！你干嘛的！”停车场里响起亚瑟的声音。

王耀回头去看，阿尔啧了下舌，很遗憾的倒车,打转方向盘，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