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

他竟然能用铅笔盘头发。

比起和布拉津斯基分分合合的八卦恋情，弗朗西斯更在意王耀的新造型。他坐在王耀的后面，肆无忌惮的欣赏对方修长的脖颈，不像他的手臂，或者脸颊，大概是因为之前总是被头发遮盖的缘故，包裹着棘突皮肤要比别处更白，象牙？大理石？弗朗西斯的思绪逐渐走远他先是想到了被劫持的普洛塞庇娜那举世闻名的被捏住的丰满大腿，而后又想起皮拉内西刻刀下那些若隐若现的乳房。

弗朗西斯换了个坐姿，都怪这该死的紧身西裤和缺心眼的主办方。难道身价百亿还不够资格赢得一张舒适的沙发？

或是他踢到了王耀，再不然就是他也就早就注意到自己了。王耀向后靠，然后仰起头：“他来就是为了说废话的吗？”

所谓废话的制造者，正是台上的英伦绅士，弗朗西斯的准前夫。

头骨精巧，肌肉均匀，浓眉凤目，王耀的脸倒着看也赏心悦目，很像世界名导镜头下那些身负血海深仇的英俊中国侠客。

“你只是听一个小时，我可是听了整整七年。”弗朗西斯感觉嘴巴发干：“出去坐坐？”

王耀耸肩，不置可否。

弗朗西斯先出了会场，二十分钟后，王耀也出来了。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穿过广场，绕了几条小巷，直到确定附近没有摄像头，才进了一家名为‘交响曲’的小酒馆。弗朗西斯在靠近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熟门熟路的点了一瓶赤霞红，普罗斯旺炖菜和青胡椒牛排，他问王耀想吃什么，王耀合著菜单问他有什么推荐，弗朗西斯觉得小腿处一阵酥麻，似乎是对方的鞋尖碰到了自己的皮肤。

他又点了几道菜，顺便叫了冰镇柠檬水，这场艳遇简直和做梦一样。

窗外的天气知趣的阴下来，缠绵的小雨很快落在窗棂上，本来就没什么客人的小酒馆此刻更显得与世隔绝。蜡烛的荧光柔和富有情调，激起弗朗西斯长久以来被婚姻磨灭的激情。他心潮澎湃，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大学时代。

“你比那个时候还吸引人。”弗朗西斯的发丝垂下来，更显得他轮廓硬朗，眉眼深邃。

王耀脱了外套和领带，戏谑道：“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英伦小妞。”

弗朗西斯思维跟得很快：“所以你一直因为这个嫉妒他？”

王耀像猫一样眯起眼睛：“真搞不懂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受欢迎。”

“因为我英俊多金，温柔体贴。”弗朗西斯托着下巴，认真细数着：“再说了我可不是琼斯那种没文化没品位的暴发户。”

王耀抿了一口红酒，像是不得不承认它的美味：“这倒没错。”

“你来这呆多久？”弗朗西斯问。

“三天吧，”王耀停顿了下，油脂在舌尖爆开的香气陌生却美妙：“或许一周也说不定。”

“让我当你的免费导游如何？”弗朗西斯喝了口红酒，感觉胆子大了一些：“年轻人总是又蠢又莽是不是？”

所有人都听闻了布拉津斯基家的豪门恩怨。

王耀显然被说中了心事，他笑得即勉强又无奈：“是啊，年轻气盛。”

“老的也一样。”弗朗西斯不由得抱怨起柯克兰，他家的丑事也是一箩筐，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因为没跟着他那愚蠢的堂弟给那个疯女人投钱，显然就是不爱他的表现，可你知道那个疯女人是做什么的？她要做军火。”

王耀就笑，这世界太小了，说不过几句话，故事还会回到他这。

“我劝了他们兄妹，不要把情况闹得难看，可你猜他姐姐说什么？”王耀现在想起来还能笑出声：“她让我滚出去，布拉津斯基家不能由我一个卑贱的黄种人所左右。”

弗朗西斯也被逗笑了，他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都是疯子。”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王耀又尝了炖菜，口感十分满意：“反正我是尽力了。”

弗朗西斯又喝了一口酒，胃里烧起来，一直烧到脸颊上：“他从来不把我当丈夫，至少和琼斯一比，他俩更像一对，这也没什么，可是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一直过得很艰难，然后他们兄弟合伙抢了我的——”

王耀没说话，关于这点，他有点瞧不起弗朗西斯——

“我一定会报复回去的，”弗朗西斯一改好好先生的语气：“涅墨亚狮子也以为自己皮坚逾金铁，刀枪不能入，最后还不是赫拉克勒斯扼死了。”

王耀分明是联想到了什么，笑得爽朗又大声：“希望你的狮子不会知道这件事。”

“这就是为什么我逢人就劝永远不要走进婚姻。”弗朗西斯脸蛋红扑扑的：“我真羡慕你，不婚，不婚，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妙的主意，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人生和别人的绑在一起？和疯子共沉沦呢？我当时也一定是在发疯——”

“至少有人可以依靠。”王耀示意侍者再来一瓶红酒。

“如果对方能做到情绪稳定的话。”弗朗西斯动了动喉结，他看着王耀的脸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是他们在一起会怎么样？没有琼斯、没有亚瑟，更没有家族遗传暴力性精神病患布拉津斯基。

王耀也在想这个问题，当初是因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弗朗西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是他讨厌的类型。

雨渐停了，方才静悄悄的小酒馆渐渐热闹起来，在喝光第三瓶红酒之后，他们并肩走了出去。沿着下过雨的小路一直往下走，昏暗的路灯在他们头顶一盏盏亮起来，直到亚瑟的车停到他们身边，他们都没敢握住彼此的手。